作者父亲照

欧阳德祥

  我回老家给父亲过102岁生日，没想到父亲尿结石需要动手术，他在80岁、98岁时已动过二次这种手术。

  我陪伴父亲4天4夜，可说是我当兵离家后，陪父亲时间最长的一次。为此，我为父亲做了许多“第一次”：第一次给父亲喂饭、第一次为父亲擦屁股、洗下身、穿衣服，第一次为父亲端屎倒尿，第一次为父亲洗脸、洗脚······

  父亲是个普通农民，个儿不高，脚也不长，脚面色泽灰黑，青筋突起，皮包骨头，脚底长着厚厚的茧。可这双平凡的脚，却立地撑天。为撑起了我们这个大家（父亲有9个子女），这双脚所经受的苦难、艰辛，所作出的贡献是可想而知的。摸着父亲这双走过了102年岁月的脚，好比在赏玩一件珍贵的文物，越玩兴越浓，也越玩越心酸。

  我想到这双脚，头顶烈日，肩挑重担，在凸凹的农田小道上健步如飞。我扛着锄头，还赶不上父亲的脚步。

  我想到这双脚，淌在冬天冰冷的河中，垒石筑坝拦水，建简易的甘蔗榨糖厂。尽管双脚冻得通红，但父亲擦一把清鼻涕还是埋头干着。

  我想到这双脚，在农活稍闲时就爬山越岭砍柴烧碳，再挑到十几里、甚至几十里的镇上或县城去卖，换回几个盐巴钱。

  我想到这双脚，在上世纪60年代初，父亲患了水肿病。可尽管脚肿得胖乎乎的，但还得不停地上山砍柴、下地干活。

  我想到这双脚，下雨天父亲挑担送我上中学时，30多里的山路，父亲满身汗水，满脚泥水，我也满眼泪水。

  我想到这双脚，当大哥从山西太原回家省亲时，因县城到乡里不通公路，父亲走30多里路到县城，用箩筐将两个孙儿从县城挑回家，挑着满身的汗水和满脸的喜悦。

  父亲那双脚谈不上美，可在我心目中是最美的。因为那双脚吃了太多的苦，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和艰辛。父亲人老了，脚也老了，这双脚似乎也将完成历史使命了，确实该歇歇脚、享享福了。

  摸着父亲这双终生为儿女们辛劳吃苦的脚，心里酸酸的也暖暖的。父爱如山，恩比天高啊！父亲，我爱你，也爱你那双脚。让我好好地为你洗一次脚吧！

           （父亲活了105岁，无疾而终。他103岁时，被湖南省委老干部局、湖南省卫生厅等四部门授予“湖南省健康老人称号”。）

   [作者简介：  欧阳德祥（盐石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（四川省作家协会第八次代表大会代表）、四川省杂文学会副会长、四川省散文学会文友部原部长，四川省直机关工委原副巡视员、副教授，在全国100多家报刊杂志发表作品1000多篇，获得过全国征文大赛和多家报刊杂志征文赛奖项。已出版《闲暇絮语》《闲情随语》《闲心漫语》《闲兴杂语》《闲言碎语》五本散文、杂文、随笔集。杂文“‘守井’与‘跳井’”被全国《杂文百家代表作》一书选入，杂文“假如当时他不笑”获得四川省散文学会首届散文奖。]